心中的皮影

日期:2016-03-08来源:本站原创作者:李光伟点击:4895 字号: 手机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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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光伟

      父亲是个木匠,无师自通,起房盖屋样样在行,锯凿斧刨敲打出生活。总想刨平那坎坷的人生,努力拼凑着那些松散的日子。他弓腰用力向前推刨的身影映照在老家土墙上,成为我心中永远的皮影。

      那时家里一间大一点的屋,一半用来打灶做饭,另一半就是摆放父亲的木工床了。夜晚,点上煤油灯,我开始读书写字,父亲也开始用心演揍锯凿斧刨的交响乐。父亲弯腰用力来回推刨,刨花从刨齿间突突飞出,如浪花飞舞,声音清脆疾速。这一切通过如豆的油灯映照在父亲身后那陈旧的土墙上,如一出精彩的皮影戏在上演。无知的我常约来小伙伴看得手舞足蹈。然,最让我敬佩父亲的是,当我有口无心的读错课文的时候,总能及时纠正我。我想父亲不看我的课本他怎么知道我念错了呢?

      那时最幸福的日子要算下雨天了,这样的日子父亲不用参加生产队的农活,而可以全天做他的木活,母亲也闲下来为我们做一些缝鞋补衣的活。火塘里煮着红豆,有腊肉一起煮的日子,那浓浓的香弥满着半个小村。父亲高兴的时候也会用半节弯曲不可用的木头,三斧两斧砍出生动的木马来,装上四个木轮,我们兄弟俩就拴条布带拉着满村子疯跑了。有这样高档玩具的童年真是幸福。

      村里谁家姑娘要出嫁,父母就会送来木料,让父亲帮忙做那装嫁妆的花柜。父亲总是做得特别认真,生怕做得不好对不起人家要出嫁的姑娘。做好了还要画上大红喜字及牡丹、鸳鸯之类的图案,那要出嫁的姑娘也总是羞红着脸来看几回。当姑娘的父母来取花柜的时候,父亲也拿着工分本一起去生产队会计那里,从姑娘家的本本上划二十个工分到我家的本本上。

      谁家的水桶坏了,木甄散了要做新的,也一样的抱来木板让父亲做。父亲一会弯腰推刨,一会又把两块木板拼在一起,对着油灯看是否还漏光。看着那墙上变化着的影我进入了梦乡,当半夜醒来的时候,自己已睡在床上,隔壁的锯凿斧刨乃在叮叮当当。

      当我慢慢长大能邦父亲拉锯,凿眼的时候。一纸公文父亲平反了,重新走上了教室里那高高的讲台。于是父亲收拾了满满一担他的工具挑到学校里去了,家也再也没有听到过那锯凿斧刨的叮当声,学校的桌椅板凳却修得齐齐整整了。当我到城里读书后,也就很少见到父亲了。

      我在城里工作多年后,父亲终于退休了。那些锯凿斧刨的声影也似乎早被忘却,父亲总是在唠叨要我给他找点事做,于是我要父亲找回那些工具作为爱好把木匠进行到底,还和他讲述了那个皇帝木匠的故事。父亲不语,最后冷冷的叹息:“当年哪是爱好,千方百计把你们养活而已。那些,不想再提起。”我也无语。

      父亲老了,就是不推刨,腰也是象当年一样弯了。偶尔能回一次老家,我总要坐在当年写字的地方,默默地看看那更加陈旧的土墙,眼前仿佛又看到了父亲弯腰推刨,刨花决飞舞的情影,锯凿斧刨的叮当声清晰地在耳边响起。

      现在,父亲与弟弟住在另一个城市,忙碌中也是好久没有见到父亲了。前几日,一个学习的机会,去到西宁市互助县土族文化园,主人盛情邀请看那有名的皮影戏。千里之外想起父亲,那影幕上生旦净末丑演义仿佛尽是父亲推刨,创花飞舞的影。那铿锵的唱腔也仿佛是锯凿斧刨的叮当。不禁泪流满面。同行投来诧异的目光,“一台皮影戏,至于吗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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