忆我的祖父施学生
施文贵
我的祖父施学生(别名施茂生,彝名碌若松宝),离开我们已经20多年了,每当 我拿起《查姆》、《赛玻嫫》、《月亮银儿子太阳金姑娘》等彝族文学经典时,他那清瘦 的面容、爽朗可亲的形象时时在我的脑海里浮现……
双柏县大麦地乡大麦地村委会有一个幽静古老的彝山小寨——莫且法(汉意为: 马跌下的岩坎)。过去这里曾叫“伯次代”(汉意为:红栗树)。因为寨头寨尾生长着许 多茂密的红栗树而得名。后来,有一马帮路过此地,一匹马失足跌下石岩,所以,人们 就把这里叫莫且法。1923年的一个寒夜,我的祖父在这个寨子的一间破烂的土掌房里 诞生了。
当时祖父一家七口人租种着四亩田地,养着一条黄牛和几只山羊,别的一无所有, 一家人的生活十分贫寒,加上我的祖父的父亲的早逝,使他从小就跟着我的祖父的祖父 爬坡下坎为人家做工、放牧。我的祖父的祖父是个远近知名的老毕摩,他精通古彝文和 民族乐器一-唢呐。由于民族传统文化的熏陶,我的祖父天资聪慧,六、七岁时跟随老 人经常去参加当地的各种祭祀活动,记下了许多简单的经文,后来一有空,老人就指导 我的祖父习读彝文,经常督促他背诵家谱和《查姆》等史诗。由于祖父勤奋好学,十 一、二岁时已掌握了许多彝文基础知识,并开始在明子火下整理、抄录彝文经书,在跟 随我的祖父的祖父和其他毕摩参加的各种祭祀活动中,在众多毕摩的指点下开始参加念 经祭祀,逐渐地便充当主持毕摩,到十六、七岁时祖父的声望逐渐升髙,在重大祭祀活 动中承担主事毕摩。由此,祖父遭到权贵们的忌恨,被抓去当兵。在国民党军队里因我 的祖父不会讲汉话而倍受欺凌,经常挨打、挨骂、挨饿。实在无法在军队里呆下去,在 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,我的祖父趁上岗的哨兵拄枪打瞌睡之机,翻过几米高的围墙 逃了出来。逃出后又怕连累家里人而长期躲避在易门、峨山、新平县一带。在逃难的几 年中,我的祖父凭着他年轻的体力和髙深的彝文水平,白天替人家做工,夜里组织同龄 人在松明火下共同学习彝文,还经常替人家作祭祀主持和为人测吉凶、书写信件、契 约、教学,借此来维持自己的生活。有一次祖父在讲述逃难的这段生活时说:“我从国 民党军队里逃出后,军队曾派人追到我家要人,还说三天不交出入来就要抓我的三弟施 学义去顶替,母亲为了维护我们七口之家,不忍心让正在承担着七口人生活重担的主要 劳力我的三弟再去受那份苦,不得不把家里仅有的一条黄牛和五只山羊赶去底土尚官家 作抵押”。
我的祖父从小对彝文非常喜爱,他不管在家还是出外替人做工,都始终不放弃对彝 文的研习。在毕摩祭祀礼仪活动中,为学到别人的东西,有时故意在高师面前开渠引 线。祖父在回忆学习彝文的简历时说:“祭祀活动有时会聚集四五十位呗玛(毕摩)一